神魔箓(48)
「轰!」,紫柱燃火,红光飞爆,紫仙云萝,眼见八爪金蛛狂态怒发,八足
吐电,迎面撞了过来,不禁柳眉轻扬,搓手施法,对着金蛛,冷不防便自将数道
雷火,蕴凝发出。
「嘿嘿嘿,八爪金蛛乃天下奇毒之最,任你是大罗金仙,只要被它盯上,却
又如何能逃?饶你神功通玄,法力齐天,老子的八爪金蛛,豢养已久,雷火不侵,
又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收服得了的?」瞧着紫仙云萝,法施雷火,赤玄弥不禁面露
得色,幸灾乐祸,暗暗冷笑。
果然,震响过后,紫云萝发出的红光雷火,无一落空,全数击在八爪金蛛身
上,然则,正如赤玄弥所想,八爪金蛛,雷火不侵,紫云萝雷火发出,不但伤不
了金蛛,反而激怒了它,不顾一切地口射金丝,织网挥足,对着紫柱中的紫云萝,
硬撼直撞。
紫仙云萝,本拟这一雷发出,彙集了本身功劲的三昧真火,即便不能将金蛛
当场诛戮,却也能将它震出数丈,伤其足身,却没想到这八爪金蛛,体坚逾钢,
虽然身中数道雷火,竟是彷彿无事,仅只焦了几缕茸毛,徒自惹怒了它,呱呱嘶
吼,比牛犊还大的身子,照着两颗赤血红睛,对着通天紫柱,又自狠撞了过来。
「好个赤玄弥,竟然能将八爪金蛛练至雷火不侵,看来,今日非得使上全力
不可了。」瞧着八爪金蛛居然不惧雷火,狠嘶强命地冲了过来,紫云萝心中一凛,
已自有了计较。
「哈哈哈哈,老子的八爪金蛛,体若精钢,变化万端,又岂会惧怕你的小小
雷火?」瞧着紫云萝的雷火无功,徒自取辱,赤玄弥忍不住哈哈大笑,志得意满。
「是吗?」看着赤玄弥仰天长笑,肆无忌惮,紫仙云萝,面对金蛛猛击,神
情依然宁定,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错,紫云萝,你今日是灭定了,我看你容貌不俗,姿态超群,不若就此
归顺了我,包你长生得道,日后世世代代,永为圣母,你道如何?」说着,赤玄
弥目光淫邪,满是贪婪之色,不住地在紫云萝胸前股间,游移流转。
「大胆,无耻。」初次听闻如此言语,紫仙云萝纵然涵养功深,此时此刻,
也不禁动了火气,颤得发抖,一双美目骤寒,冰若冬雪,就待出手。
「锵!」的一声龙吟,紫光倏亮,华彩照人,正得意间,赤玄弥瞇眼瞧见,
紫仙云萝双掌遥合,长发漫舞,身上道袍,无风自动,飘扬化飞,四下则是紫气
森森,冷虹隐隐,彷彿就有什么物事,正待破发而出。
远远地瞧见紫云萝法相庄严,身发异彩,赤玄弥再蠢,也知紫云萝已然动了
真怒,决心与他拚个高下,不胜不休。
长笑一声,赤玄弥眼中凶光陡现,残忍地笑道:「意图反抗?我看你是自找
死路。」
「自找死路的是你。」
话声冷冽,双手倏扬,紫仙云萝,神目开阖,背后一道紫光,通天而出,骤
然幻化,迸出夺目精芒,劈空疾落,朝着当前金蛛,穿透而过。
与其同时,聚灵谷地,齐齐发光,八道爻缺卦象,破土分虹,透空悬浮。
※※※※※
「这……这是…长空八卦阵?」奇光乍起,八卦悬浮,赤玄弥人在空中,却
是又惊又怒,举目所见,彩华过处,自己已被地底窜升的八卦光柱,化做六爻之
象,隐隐制在阵中。
「错,这是紫某新练,藉天地为双盾,倚日月成明镜的「神鉴歼魔阵」,正
是专门用来对付似你这等的无耻小人,魔道异端……」说到此处,顿了顿,紫云
萝才又冷冷续道:「此阵正反相生,阴阳回覆,八卦聚灵火,六爻动乾坤,赤玄
弥,你今回逃不了了。」说着,紫仙云萝法诀牵引,透空一道紫气,坠星疾下,
嗡嗡做响,骤向柱前的八爪金蛛插落。
「紫气破虹光?!那是……不好,是紫虚剑,蛛儿快退。」瞥眼瞧见那道紫
气有异,氤氲团雾中,隐隐闪动着虹光,轰然雷震,紫殛生电,赤玄弥不禁脸色
丕变,想起了一物,连忙嘶吼出声,厉啸施法,急急就待收回金蛛。
「来不及了。」淡淡的话语,轻扬而飘逸,若有若无,似神似仙,彷彿自云
端所传,仙庭而降,紫气中闪动着虹光,惊雷破落,不待赤玄弥运功收回金蛛,
那道贯日紫气,已自金蛛背上穿透,破形而过。
华彩骤盛,呛啷龙吟,那紫气自天而落,穿越金蛛,去势却是不减,虹光过
处,如动霹雳,惹得风雷俱起,长空云乱,一声惊爆震响,伴随着紫电闪现,划
破晴宇飞霞,笔直一道,流彩寒芒,紧随紫气而落,正好由那八爪金蛛伤处透入,
破殛而歼。
「呱!」
「蛛儿?!」忿然狂叫,赤玄弥眼睁睁地瞧着紫云萝神剑殛落,八爪金蛛透
体炸灭,心中之怒,再难遏抑,管他「神鉴歼魔阵」动行八卦,聚结灵火,这毁
蛛之仇,却是非报不可。
痛惜着自己豢养已久的金蛛遭灭,此时的赤玄弥,可说是心疼如绞,恚怒欲
狂。盖因於这八爪金蛛不同於其他法宝,乃是其父冥皇於他学道之初,不计代价,
深入瘴疠阴湿之地,以绝大神通,辟却正教灭蛛剑仙,耗费不少精神,这才捕获
而来,其意真切,正是血浓於水的亲情所系,方能致之。
是以赤玄弥对於这得来不易的八爪金蛛,总是珍惜异常,视若瑰宝,平时更
以自身灵血喂养,壮盛其身,威增其能,非遇紧要关头,绝不轻易出蛛歼敌,便
是保全其父的一番心意,不愿轻易毁损金蛛。
却不料,此蛛虽经他亲身以灵血喂养,练至雷火不侵,仙剑难伤,却是独独
对於东海寒晶所炼之宝,深自畏惧,不能相逢。
巧得是,紫仙云萝,正是艺出东海,长明岛紫霞宫的嫡传,紫虚罡剑祭起,
风雷鸣动,如震天威,正是东海寒晶炼制之宝,凑巧便是八爪金蛛的当头剋星,
神剑飞处,闪殛流红,自然将八爪金蛛由上而下,刺了个通透,天雷引下,顷刻
了帐。
「紫云萝,你万死莫赎其罪,我要将你碎屍万断,炼魂化魄,生生世世,受
尽苦楚而死啊。」惨如狼嚎兽哮的厉叫,紫云箩听在耳里,虽说她功行深厚,通
天紫柱,百秽不侵,此时此刻,也不觉心中骤寒,脸色微变。
「幽影神魔,子母追魂刀,去。」厉吼出声,八爪金蛛被灭,赤玄弥的心底,
早把紫云萝恨到了极处,不顾一切,双臂盘舞,陡自放出了阵阵怨魂阴风。
刹那间,天愁地惨,砂飞石走,阴冽冽的幽冥魅影,若移若飘,四面八方由
土里冒出,群魔乱舞,顷刻间便把好好的一个聚灵谷化成了森罗地狱,鬼气瀰漫,
杀机透体,令人不寒而栗,未自交战,已先胆寒。
然则,神魔破土,赤玄弥犹自认为不足,四十九柄子母追魂刀齐一发出,一
刀三化,共计一百四十七道玄晦刀光,也在怨魂凝魔之前,结成了一个旋动圆轮,
对正着紫云萝,滚绞了过去,刀光寒放,其势无匹。
「紫云萝,你死定了。」赤玄弥狂吼。
「是吗?」紫云萝冷冷地道。
※※※※※
「天地为镜寂为心,神仙魔灵听我令,日月回照雷为火,靖扫四方破妖形,
疾,去。」通天紫柱中,紫云萝站定了歼魔阵阵中生门,口中念动真诀,瞧着赤
玄弥刀光神魔齐出,暴雨狂风地向自己滚来,自是不敢怠慢。
玉指前探,灵光激吐,一缕白华指尖急射,去势如电,正好打在悬空八卦的
六爻风卦上,顿时间,狂飙骤涌,刀兵齐施,小小的一个聚灵谷,白雾倏迷,百
十丈银虹绕日急旋,呛啷啷地金铁交鸣,若有百万甲兵,忽地风扬起落,卷起锋
镝无数,杀伐之声大做,宛似两军交阵,旌鼓扬啸,波波将士,泛潮而至。
「好,是巽风阵。」赤玄弥厉叫一声,发出的刀光神魔,原式不变,虽有白
雾碍视,仍是寒芒直卷,破军径杀。
紫云萝自也不甘示弱,巽风阵带起雾里云气,冰凝刀剑,霜结枪戟,手一挥,
彷彿银瓶乍破,宛若铁骑突出,堂堂正正地与赤玄弥的刀光神魔,交互攻杀,一
阵急打,铿锵呛啷,火光四射。
这边仙魔两气互斗,战得激烈无比,尤其是赤玄弥因为金蛛被毁,怒火中烧,
出招更是绝不留力,招招致命,法宝异术,层出不穷,逼得紫云萝的巽风阵,风
势锐减,冰枪霜剑,威力渐穷,已是难以招架。
而赤玄弥好不容易佔了上风,更不答话,尽管恶狠狠地飞刀直指,数缕玄光,
破空长飞,疾向紫云萝斩来,刀锋锐杀,隐泛黑气。
「那有这么容易?」眼看巽风阵不敌,紫仙云萝,岂敢大意?玉指虚空戳点,
凝气一挑,真劲所至,那破落惊殛的紫虚罡剑立起感应,剑身急动,嗡嗡啸吟,
噹的一声,恍若清河激越,喷泉吐玉,紫虚罡剑,虹光骤起,倏然结气成圆,剑
旋化盾,凭空将那飞至的子母追魂刀,阻於门外,再难寸进。
「紫虚罡剑?紫云萝,你敢灭我的金蛛,我就污你的罡剑。」狠话撂下,赤
玄弥动作神速,不等紫云萝稍做反应,当下想也不想,不知何来的一把黑沙,当
头便洒了过来。
「「解灵神砂」?!」紫云萝神鉴法眼既开,赤玄弥黑砂扑洒过来,立刻被
她看出其中奥妙,容颜为之色变,叫了出来。
「嘿嘿嘿,不错,正是解灵神砂,紫虚罡剑,转眼便将化为乌有了。」赤玄
弥神砂出手,不由得暗暗冷笑。
「未必见得,离火长明。」忿怒声中,紫仙云萝,急捏法诀,倏忽之间,离
卦飞旋,焰火通明,天上地下,赤光卷浪,四面八方,真阳汇聚,齐齐涌出的绞
行云焰,腾龙飞舞,熔汁涡漩,顿时反客为主,化成了一道火墙,挡住了那解灵
神砂,倒卷了回去。
「他妈的这种小火,就想困得住老子吗?」阴气骤盛,火光中的赤玄弥,眼
看解灵神砂便要得手,却被紫云萝及时行法,离卦通焰,将他的解灵神砂化得乾
乾净净,半点不剩,忍不住暴跳如雷,九幽阴风四面堆移,出手便将南离真火灭
了大半。
「灭得好。」淡淡地道,眼见赤玄弥为离火所挡,解灵神砂焚化消无,紫云
萝神色悠闲,镇定如恆,手上却是不停,紫虚罡剑以主犯客,几个绞缠,虹光催
动,便将那数只在巽风阵中脱逃的「漏网之鱼」,一十三道追魂刀,化为一堆铁
屑,纷纷而落。
「只是,赤玄弥,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来到青灵仙境,盗莲取宝,逞凶杀
人,伤害了我两位师姊,你……」话音骤寒,说到这里,紫仙云萝,脸上颜色变
幻,亦伤亦悲,玉面缓缓地升起了一片杀机,续道:「今回任你神通广大,既入
神鉴歼魔阵,此番再难生出,你认命吧!」
「放屁!老子纵横江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谁能够挡我?哼,江湖中
可又有哪一个门派、哪一个阵法,或是哪一个神圣能留得住老子了?」虽是疾言
厉色,表面威风不输,然则赤玄弥心知,这神鉴歼魔之阵,威力绝大,比之玄天
八卦阵,丝毫不差。
自己纵能破阵,总也需得耗费多时,一个搞不好,随时便会丧在阵中,只是
口头上绝不能输,免得他日传出,为人所讥。
因此,即使赤玄弥心知肚明,色厉内荏,却也是不得不尔之举。
「是吗?」冷冷笑道,紫仙云萝,缓缓再道:「那你且看看,那地上的是什
么?那环山发亮的闪光又是什么?」
「哼,无聊的攻心之术,你道我会上当吗?」连瞧都不瞧,魔影子赤玄弥,
一双眼睛仇火怒燃,紧盯着紫云萝,以防她突出奇招,诱己入壳。
「你当真不惧?赤玄弥啊赤玄弥,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摇了摇头,紫
仙云萝,面目之中,隐含伤悲,似有无限惋惜。
「我操你妈的十八……」忿然出口,瞧着紫云萝那哀怜歎息的表情,赤玄弥
便是怒火中烧,对这话端隐隐扣住自己,处处表现高人一等的紫云萝,假慈悲的
骚狐狸,赤玄弥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话才出口,一个不经意的回瞥,却瞧见了
谷底地上,亮晃晃的闪光,玉白生晕,晶泽照人。
「「十方通明镜」?!」瞧见地上白光隐照,冰莹透辉,自己浮在空中,相
距数十丈,犹自纤毛毕现,神态拟真,赤玄弥面容顿成煞白,急忙回身,将四壁
山峭看了个真,他不看还好,这一看,通体冰凉,浑身骤乏。
「「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天杀的,这是光杀定形,灭绝霹雳的
炼魔阵。」咬牙切齿,满脸怨毒,此时的赤玄弥,双目晶红,彷彿会透光似的,
凌厉眼神,盯得紫仙云萝浑身不自在。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此时的紫云萝,恐怕早已分屍细碎,死无全屍了吧!
「你终是看了,不是吗?不错,正如你所言,这聚灵谷上下四周,已被我镶
入神鉴,嵌排遁镜,玄天八卦融合日月光杀,风泽雷火,乾坤艮平,你道你真能
生出此阵,再造金身?」缓急适中的语调,不急不徐,彷彿是月下老友谈心,松
旁亭榭对奕的柔和,浑然不似先前对搏之烈,敌我鲜明的杀气盈顶。
「你之前自守柱中,不先神剑殛蛛,却先出手袭我,想来便是为了布结此阵,
将我围杀?」咬紧牙关,倏忽之间,赤玄弥想通了个中关节,忍不住便出声相询。
「不错,我之前绕蛛袭尔,便是为此。神鉴歼魔,若无遁镜八卦,便即无由
发挥最大威力。而你既知,我与无惧,数世结褵,今生缘断,那也自当知晓,我
紫家箴言,唯有一句,难道无惧没有告传於你?」缓然自持,紫仙云萝,淡淡问
道。
「操你他妈的屁箴言?家叔英豪无敌,神朗俊秀,又岂是你这臭贱婢匹配得
上的?」
「「灭魔卫道,唯剑与鉴」,赤玄弥,这句话,你听明白了?」轻歎了一口
气,紫仙云萝,悠悠长语。
「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老子听得明不明白,干你鸟事?」
「当然干我的事,听明白了,就该上路了。」淡淡的话语,挟杂着些许冷意,
虽不凛冽,却有着透人的寒劲。
「你……」怨毒揉合着怒火,赤玄弥体中,热血狂动,隐隐然就要爆发。
「这么说来,你一开始便龟缩不出,便是诱我入壳,自我进得青灵境来,便
在你的掌握之中?」双拳紧握,赤玄弥目光泛红,如要喷火。
「却也没有,虽然我的神鉴大法,通照古今,可知过去,见未来,但,那也
仅止於图谋天机,以蠡测海罢了,要说通明一切,鉴如毫发,便非我能力所及,
亦非神鉴可知也。」
「既是如此,却又为何黄木青衣灭於我手,你不闻不问?神机洞中,除了几
面镜子,一无所有?」
「两位师姊,此劫早由天定,非关人力所能挽回,……」说到这里,紫云萝
心中裂痛,如要炸开,却是强忍着泪水,不令流下,「至於你,千不该万不该,
在贪得金莲之际,更想歼灭青灵一脉,泄地气,招怨魂,却不知此举大干天和,
惊动神鉴,你福泽已尽,纳命来吧!」说着,紫仙云萝,美目渐寒,细柔的发丝,
再度飘扬,全身道袍,亦是冉冉波动,阵阵仙气,泛潮溢张。
「想要灭我,你还不配。」厉啸嘶吼,赤玄弥眼见紫仙云萝,霞气涌现,便
知不妙,正想先下手为强,抢佔先机,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紫仙云萝,已先一
步长吟出声。
「神鉴定形镇魔影,五雷聚顶殛中庭,炼得老君兜率火,清风月明还君轻。
赤玄弥,你认命吧!」
「放屁!」怒气爆发,「屁」字才出口,赤玄弥方欲强抗,立刻牵动谷底遁
镜,山峭神鉴连同幌响,「十方通明镜」、「四象昊光鉴」两大法宝,齐齐发光,
激射无数细芒,穿行交织,自赤玄弥手足股间透过,令得他动弹不得,元神为灵
镜所制,整个人架在半空,腕踝股肘,尽为神鉴灵芒穿透,犹如囚龙受锁,奄奄
待毙。
「既受神鉴定形,就不该再口出秽言,赤玄弥,你今生就到此了。」
「他妈的,老子不会死,老子不会死啊!」手足遭到灵光洞穿,神镜架空,
此时的赤玄弥,犹自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挥舞不停,挣扎不休。胸口朝天,渐
渐地,灵力渐失。
「他……他妈的,老子……老子不能这样就死,老子…老子还有佛莲,金身
未造啊!」气喘着念念不忘未塑的金躯,此时的赤玄弥,满心激动,灵神震憾,
竟尔缓缓流下泪来,喃喃念道。
「赤玄弥,永别了。」
天威怒震,邪魔待歼,是时候了。
紫殛霹雳破,混沌初开蒙!
「疾。」柔和的纶音,终於吐出,玉手轻挥,神鉴汇光,一道紫殛长电,伴
随着惊雷鸣响,奇光大放,四周山嶽摇形,当空直落,真火闪形而下,正中赤玄
弥前胸。
神魔箓(49)
「锵!」「哗啦!」,清脆的碎响,宛若珠落玉盘,玲珑激越,本该是悦耳
动听的美妙纶音,此时此刻,却满是惊诧,颤然低鸣。
聚灵谷中,瑞气再起,迎着紫殛长落的惊雷真火、兜率仙气,八叶金莲,慈
芒万丈,玉凝吐华,便在惊雷中体的同时,金光乍放,佛莲绽开,神鉴惊雷,刹
那间消失无踪。
接着,紫云萝便只瞧见半空中一束金光,自佛莲而发,先是激起数丈,倏然
变化,四下回放,紧跟着便如罗伞高张,倒挂垂落,凝成一朵硕大金莲,冉冉飞
旋,叶瓣井然。
「这……这是…」突来的异变,佛莲绽光,看得人在柱中的紫云萝,顿时呆
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还来不及清醒,紫仙云萝,已被佛莲激出的耀目辉芒,照得双眼难开,隐隐
之间,只感觉到面前金光如幕,飞处阵心的佛莲,四面激吐,骤发无数精芒,肖
似天日般的浑圆,汇成了一个覆碗光球,以赤玄弥为中心,八方怒卷,气流狂动,
刚劲乍涌,宛若惊潮,彷彿灭绝世道般的力量,骤涨急张,撼动天地,就这样吞
噬了一切,咆哮惊震,轰然怒响,在聚灵谷中炸了开来。
「不好。」佛光乍盛,紫云萝心中一个意念闪过,还来不及施法相抗,那浪
潮般的金光圆幕已如怒涛般涌至,不但照得紫仙云萝,睁目难开,佛光到处,更
是鉴镜俱灭,奇阵崩解。
就连紫云萝自困坚守,保全无虞的「灵光通天柱」,也难以禁受佛光急照,
汹涌澎湃的大威力,彷彿烈日溶雪,顷刻间便将通天紫柱的结气瑞霞击个粉碎,
全然溃败,解了紫云萝的护体道法。其势所及,更是四方扩展,一股浩瀚大力,
当胸朝着紫云萝撞来,砰的一声,硬是将她抛了出去。
八叶紫金莲,竟尔在这灭魔的当儿,破了神鉴,毁了阵法。
「轰!」,山壁炸裂,飞石爆散,被抛出的紫云萝,虽然竭力运劲护体,神
鉴紫气,宛若蚕茧般地将她密密包住,百秽不侵,然则,那佛莲金光的威力委实
太大,纵使紫云萝道法得自青灵、紫霞两家真传,却也难抵释教慈悲伏魔的佛莲
神威,整个人飞抛而出,深嵌入崖,激得巖落沙卷,簌簌纷坠。
「哇!」的一声,毕竟,佛莲金光的威力实在太大,强如紫云萝,此时此刻,
也自难以禁受,方才觉得喉头热血激涌,正想压下,鲜血已自沖喉而出,红染大
地。
热血过后,胸中则是一股气虚,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子沿着破败不堪的石壁,
缓缓溜下,脑中一片混乱,面如金纸。
「怎么会……咳…咳…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佛莲……佛莲居然……助魔…
…」喃喃念道,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就在紫雷惊
落的同时,发生了,紫仙云萝,惊呆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亲眼看到的奇景,不仅令得紫仙云萝,瞠目结舌,久久难
以回神,即便是自忖必死的赤玄弥,也同样的惊奇不止,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瞧
着虚空佛莲,良久说不出话来。
「慈悲渡世,万恶不辞,普照红尘,大千灵世,难道……难道佛莲有灵,竟
想渡邪化恶吗?」沐浴在金光佛莲之下,紫仙云萝,内心虽然惊震,却是旋即平
和,彷彿空禅解脱,心头一片宁定,宛若明镜。
另一方面,佛莲奇变,令得赤玄弥死中逃生,则是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原
本自认必死的赤玄弥,霎时间获得新生,穿透手足的定形神光,随着鉴碎镜灭而
消逝,顿时让他恢复了自由,瞥眼一瞧,紫仙云萝,貌似出神,正怔怔地瞧着虚
空佛莲,浑身血迹,沙土污衣,好不狼狈。
「好机会。」赤玄弥心中喝道,趁着紫云萝一个不留神,怒吼急扑,双掌蓄
足力道,虎狼似的朝紫云萝重掌拍下,出手之辣,绝不留情。
强风扑面,刮体如割,紫云萝一惊,疾风呼啸,骤然回过神来,赤玄弥重掌
已然兵临城下,全力扑来。
「不好。」眼见赤玄弥扑来,紫云萝心中暗叫,欲避却已无及,当下情急智
生,想也不想,身子放软,双掌左右探扫,丹田一口紫气急转,掌力回旋,发出
绵绵汨汨、韧长悠远的化招柔劲,令得赤玄弥重掌击落,如中空处,半点不着力。
赤玄弥重招落空,如击深渊,掌力彷彿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也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紫仙云萝,重伤吐血之际,仍有能力化解自己杀招,臂上一软,头上紫影
飞空,竟是紫仙云萝,施巧降力,借劲逸遁。
「好傢伙,给我下来。」怒气勃发,被女人自头顶上跨飞而过,赤玄弥再怎
么样也无法忍受,愤恨声中,重拳连发,钢珠般的气劲,彷彿暴雨轰雷,尽数往
紫云萝身上招呼,回卷阴风,冰寒刺骨,更是宛若怨魂附体,对着紫云萝,缠绞
围杀。
「滚!」紫气陡盛,面对缠身的怨魂,紫云萝虽惊不乱,纵是内伤在身,她
一身道法之深,仍有自保的余力,扩展急张的紫霞瑞气,「波」的一声,眨眼间
便将那缠身怨魂,悉数震灭。
「好功夫。只是……凭你目前的状况,你今日是死定了。」目射寒光,厉芒
骤涨,此时的赤玄弥,双目紧盯着随风飘扬,轻渺若仙的紫云萝,浑身煞气团舞,
健臂卷云,宛若嗜血的恶狼,赤睛发光,阴森无比地紧盯着眼前猎物。
冷汗涔涔而下,紫仙云萝,有苦难言。适才的佛光惊震,让她内伤重创,空
有一身高绝修为,却是无力发出,仅余些许的道气内力,根本无足轻重,若说此
时此刻,紫仙云萝,真要能从怒意高涨,杀气盈顶的赤玄弥手下逃出生天,那就
只有等待奇迹了。
「你去死吧!」暴吼声如长河飞瀑,落雷炸鸣,与其怒啸的同时,赤玄弥重
拳出手,阴风狂卷。
「幽冥裂杀,灭魂炼魄。」
「赤玄弥啊~~」突如其来的吼天厉啸,破空而起,随着赤玄弥的重拳出手,
一缕朱虹,激射而至。
※※※※※
「什么?」怒吼再起,万万没有想到即将终结的一拳,竟会旁生枝节。破空
而来的赤光,有着炽盛无比的至阳火气,宛若星日坠地般的轰了下来,其势道之
澎湃无量,便如在赤玄弥的身前,掉下了一个太阳。
「赤日炼魔。」
「他妈的。」怒骂出声,焚落的火球,有着无尽的能量,即便是赤玄弥自认
功深,也不敢轻易招架如此刚猛的火气,除了是对着对头的九阳神功,深自戒慎,
不愿轻攫其锋之外,更让他胆颤心惊,忿恨交织的是火光中的杀气,浓冽的化不
开,若有质,却无形,来自紧裹着红光中的一个人,那是……
两仪门下,「烈阳」东方平。
「轰」「砰」,两声破地巨响,宛如熔岩般鲜红的赤焰,化为滚滚怒火,势
若燎原地狂展而出,炽盛的烈芒,彷彿连虚空均可烧熔变形,犹如卷龙般地向赤
玄弥攫来,将九阳神功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如此刚猛的炼神真火,赤玄弥自然不会笨到出手硬拚,心中闪电般掠过
一个念头:「退。」
强忍着怒气,赤玄弥选择了先避其锋,忍辱偷生的法子,躲开了东方平凌空
下击的炼神真火,因为他已看出,此时的东方平,不知因何使然,脸上闪动着的,
尽是悲伤与杀意,彷彿泪水已经流乾,真情已然不在,一种灵台空寂,透光清澈
的坚定神情,宛若木塑石雕。
不错,便是木塑石雕,以及,灭绝伤寂的杀意。
冰冷寒韧的眼神,让他心悸,不得不先行退避,不能不退,不得不退。
缓缓地自火光簇拥中走出,此时的东方平,每走一步,地面上的火势便前卷
一分,身后烈焰熊熊,燃枝而爆,像是焰海中挥舞着长尾的赤龙,翻滚卷涌,四
方吐华。
滔滔的火潮,彷彿此起彼落的绞旋金龙,炎涛四溢,光华万道,紧接着东方
平的身后,铺天匝地,怒然暴卷,裂地的熔岩汁液,则是落地急行,分做数十道
细小激流,窜涌而至,彷彿爬焰的金蛇,吱吱嘶响,争做先锋地向赤玄弥两旁包
抄。
「搞什么鬼?就这点小小火焰也吓得了我?」已经退无可退,足下火焰金蛇
燃至,再不回击,赤玄弥便需生受真火炼魂之苦。暴吼出声,赤玄弥双掌下切,
幽冥神刀划地分空,截灭了来袭的烈火金蛇。
渐渐地停住了脚步,双目杀气凝收,聚睛汇瞳,混合着无尽的悲伤,东方平
开口了,缓缓地道:「在我师姊身上施法迷魂的,就是你了,赤玄弥?」
心口倏弹,砰砰有声,赤玄弥强定心神,浑身蓄满了力道,哈哈大笑道:「
不错,就是我。怎么?冰火相争,同门相残的滋味可还好受?」说到这里顿了顿,
瞧了瞧远处,刻正抱在凌琼怀中的许丹凤背影,赤玄弥嘿嘿冷笑,续道:「好傢
伙,好本事,没想到我千算万算,却还是算错了。我本以为,许丹凤的九天玄冰
功较你还高上半筹,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让你给杀了许丹凤。这么看来,东方平,
你倒是命大的很啊!」
瞳孔紧缩,神光暴射,骤然听闻此言,东方平的眼中,怒气杀机浓得化不开,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师姊,毁了半个青灵仙境,连黄木青衣两位
姥姥,也都惨死在他手中,就是他,就是他,东方平心中狂叫。
尽管怒气难以遏抑,此时的东方平仍是强自镇定,发鬚俱起,漫舞迎风,厉
喝道:「为什么?」
「为什么?」被东方平突如其来的一声厉问,赤玄弥虽有准备,仍不免被他
吓了一跳,心魂皆震,微微地定了定神,恼羞成怒地回道:「就老子高兴,不行
吗?」
「高兴?只因为你高兴就可以草菅人命,肆意破坏,赤玄弥,你…你……」
不等东方平说完,赤玄弥随即打断他的话头,冷笑道:「我…我怎样……老
子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还需要什么理由?只有你们这些不知所谓,自以为是的
奇门正派才会搞这些无聊玩意,告诉你,老子行世做事,从来就没有理由,也不
需要理由,东方平,你太天真了。」
眼中厉芒乍起,东方平一双神目,精光倏绽,开阖若电,杀意澎湃盈顶,彷
彿钢铁铸成的话语,怒火狂燃,咬牙迸道:「赤玄弥,你该杀。」
轰声长扬,盛怒的东方平,终於出手。
再也忍不住赤玄弥那不知轻重,倨傲骄狂的态度,以及语中带刺,许丹凤亡
逝的刺激,汇聚了十二成功力的炼神手,忿然拍出,背后焰舌狂卷,火舞神龙,
只见团团烈劲,乍涌迭旋,宛若火柱过空,长虹曳尾,迅结真焰凝合,聚成了一
个龙头,火海孕生,猛然朝着赤玄弥咬下。
「火海孕龙。」
瞧着龙头咬来,盛怒的东方平,招出必杀,首当其冲的赤玄弥,当然不会真
的出招硬抵,毕竟,九阳神功,至正至刚,硬拚於己不利,徒自耗损自身功劲。
然而,高手过招,重在气势胆力,赤玄弥深明此道,自也不愿了失先机,因
此人虽急退,藉着幽冥秘法,先行趋避,却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刀,反手撩出,
冰寒冷冽的刀劲,破空长行,发出阴啸鬼哭,怨气森森。
「阴冥怨凝。」
「赤玄弥,你跑不掉的。」宛若烈日骄阳,辉芒骤强,此时的东方平,杀气
之盛,直欲吞天,身后火海烈焰受他内劲牵引,竟尔化旋结圆,凝成了一个白日
光球,金阳乍吐,远远地只看见东方平身后一个莫大光球,彷彿旭日东昇,云海
泛潮般,金波粼粼,遍洒四方,赤玄弥的劈空刀劲,凝体怨灵,尚未能靠近东方
平身侧,便受那透日金芒至阳消熔,人间蒸发。
「这………这是……白阳浩荡。」深吸了一口凉气,赤玄弥心中噗噗直跳,
白阳浩荡,据传是九阳神功练至大成之境的绝顶初阶,威力之猛,听闻便真如烈
阳落地般,化溶世间万物,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旷世奇招。在白阳浩荡之下,
尚未听说有人生还,连神仙也不能,见过此招的,不论人、魔、仙,尽数蒸散无
踪,无迹可查。
只有冥皇,曾在一次偶游之中,远远地瞧见数个山头之后,隐有白光激吐,
热炎之气,逼得长空变形,焰火灼灼,一时心动,光遁急访。人未到,便自瞧见
一道赤炎剑光,破空长射,迳向北飞,转眼不见,认出那人剑光灵正,含蕴冰火
两气,定是两仪祖师无疑。
无暇追前相询,当冥皇赶到那光发之处,举目所见,赫然一片沧夷,泥石坚
巖,俱呈鲜红,化成汁液,熔为滚滚赤流,四下则被人施法凝阻,将那热炎熔浆,
困於谷底,不令外流,以免戕害生灵,大造杀劫。
而原本矗立於此的略矮苍岭,却是消失不见,只余谷底一个装盛滚热熔岩的
莫大凹穴,翻翻腾腾,兀自冒出旺盛白气,咕噜咕噜地做响,赤炎燃爆,时而能
见。
是以,冥皇虽然未能亲眼得见两仪祖师的神功威力,却也意识到九阳神功,
旷古烁今,使到极处,其真火天威,恐非人魔所能抗衡,因之以此相传,谆谆告
诫门下,若非情不得已,魔道一统大业未成之际,不得与两仪门下,相互争斗,
以免旁生枝节,损失惨重。
而当年,据冥皇所推,两仪祖师施展绝学的当儿,似有白芒激吐,光烛於天,
必是此招无疑,「白阳浩荡」,是以威震四方,无人敢攫其锋。
赤玄弥乃九幽门下,又是冥皇亲子,此段原由,自然知之甚详,因此,东方
平身后白光幻化,火彩成球,赤玄弥便知不妙,急忙退避,腾空而起,想要藉机
而遁。
「逃得了吗?哪里走?」炽烈怒吼,东方平咬牙切齿,对於赤玄弥,他是恨
之入骨,直想将他拆皮熬骨,锉骨扬灰,又岂会容得他未战先避,全身而退?
炼神手虚抓生焰,发出阵阵青烟,彩华琉璃,掌中流转,彷彿升起了一只七
彩圆光,内里百彩汇色,交回凝融,渐渐褪去华彩,聚焰清澈,宛若水晶。
身后白光结球,金芒暴射,东方平一个飞纵,跨行如电,琉璃炼神火,挟着
呼啸风生的白芒光球,轰然破空,透掌而出。